给克莱伊因

文/向小往

应该从我的偏头痛说起,若不是它,我不会轻易给自己放纵的机会。一直以来都像只蛹一样活着,作茧自缚。独自承受那些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或重。每一天都像在过世界末日一样很用力地活着,做一些自己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。我就是那么一个中规中矩的教条主义者,永远都没有冲破常规的想法,更不要说勇气。一边埋怨着现实,一边又屈服于现实。

直到春风再一次把去年的偏头痛吹回来,右脑太阳穴边的经脉抽动着半边脸,疼得眼角红得快要挤出眼泪来,才知道要爱惜自己。“脑袋里的问题随时都有可能要人的命”,我不敢去医院检查,一是没钱;二是,害怕等待。与其费尽心机去过最后三天的光明,不如假装什么也没发生,过平常的日子,在平常中死去。该来的总会来,是我的怎么躲也躲不掉。就当是“他人经受的,我必经受”。

 

总有一些人习惯性地想去给他人的生活下定义,习惯性地去预测好他人的将来。比如一个人,如果他总是给人一种很上进,很拼命三郎的感觉,那么在他们眼里他的生活除了那些无聊的方程式、生僻的英语单词、满满的日程表,别的一无所有,他的生活就像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塑料桶,千篇一律。他们还会为他预设好美好的将来,等着有一天发现他的实际与他们的预期大相径庭时,好一口气释放几近坏死在腹中的唏嘘。鬼才知道他们得做多少辛苦铺垫,埋下多少厚重伏笔,才能换来此刻短暂的快感。

每个人用力生活的姿态都值得被尊重,不管它是出于什么目的。任何时候,你看到的他人只是表象,在你没有试图去深入他的内心之前。他也许活得很塑料,但内心却一直向往着自由;他也许活得很可乐,但偶尔也会为自己的放纵而感到罪恶。所以不要轻易去给他人的生活下定义,也不要轻易去揣测他人的将来。他人是用来尊重的,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。

我也是他人中的一个。

 

继续回到我的偏头痛上来。

我的偏头痛让我把脑袋放空。于是我今天一个人溜出去玩了。来回座了四个小时的公交,换乘了好几次,从市的最东边跑到市的最西边。

三月末的天空下,青岛的春天刚至。雾霭尚未散尽,迎春花开得满城都是。灰头土脸的行人,裹着廉价的深色风衣从街角匆匆穿过也显得那么富有诗意,因为那些黄色的花簇正在他头顶上漫溢招摇。

路过一个叫做花鸟鱼石市场的地方,人们正在进行着各种宠物和植物交易。不知为什么这种交易非但没有让我闻到铜臭味,反而让我闻到某种生活方式散发的特有芬芳。生活的味道通过这些植物和宠物在人与人之间传递。

不知是谁家的院子,德式洋楼,红色屋顶,粉刷成黄白色的墙上嵌着几扇绿颜色木质边框的玻璃窗。门前一棵上了年纪的玉兰花树在行人面前竭力开着,白色花瓣落满了进门的台阶。

 

那是一家咖啡馆,我从杂志上看到的。我打扮得像是要去见一位在MSN上暧昧了很久的网友,生怕自己落了俗套,生怕不能足够彰显自己的个性,生怕自己出现在它面前时会显得突兀。

它隐藏在青岛的老房子堆里,狭长的斜坡上一座上世纪30年代的老房子的二楼。不像大学路上那些咖啡馆那么张扬,如果不是闻讯而刻意找来,无心的路人不会发现它的存在。

掀开门帘,踩着木质楼梯往上爬,清新的民谣慢慢触到耳朵,落下的门帘把外面的喧闹与这里的清静隔开成两个世界,顺便脱去我身上的仆仆风尘。我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,抬头就可以看到大厅里紧贴着两面墙的书架,那些装帧精美的关于旅行关于人生关于生活的书直挤到天花板上。窗外是对面房子的红色屋顶和它背后的蓝天。

史蒂夫的文字大胆直白得让我忍不住发笑,可惜对面没有坐着某个熟悉的谁,只好把一些小情绪小感悟都写在便签上往书上贴。

两个外地来的游客捧着书装模装样地在给彼此拍照,所有的旅人都想在某个称心的角落定居,恐怕她们也一样。我想我正在成为她们眼中的布景,她们会把我收进她们关于青岛的印象和回忆中。我很乐意,用自己的生活去装饰他人的生活。

我像是在这座城市找到了一个固定的归属,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某个志趣相投的人。

公交站牌后面,迎春花被晚风吹落了一地,我缩在墨绿色的风衣里,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夜。

如果有一座城市的公交可以沿着海岸线一直开,车窗外的灯红酒绿也不会打扰内心的宁静,某个紧凑的十字路口还能让你联想到某个电影情节,你是不是应该选择继续留下来。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座理想的城,原来不在远方,所谓的“理想”不过是我们用心活过之后留下来的痕迹。

 

果然,这一整天我的偏头痛都没有来找我,我给它放了个假,在我去和这个世界接触的时候。

一个人逍遥总有些许罪恶,我只希望远方的你们也对自己好一点,抽个空去看看那里的春天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评论(7)
热度(3)
©孟长夏 | Powered by LOFTER